红旗插上白宫

忘机的自述

我叫忘机,对,和我主人的名字一样。


是把古琴。


我的主人是蓝家的二公子,性情极冷,年少老成。


但我也曾经听到过一些话,说他原本不是这样,只是母亲逝世,父亲闭关,从那之后,那个软软的孩子就变得越来越冷,然后就是我现在见到的这个漠然的少年了。


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。


直到遇上了一个人。


我听别人说,那人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,性情和主人完全是两个极端,一冰一火,两极分化。


主人和他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,因为第一次看到他,主人就发现他犯了蓝氏家规,不可饮酒,不可夜游,全都犯了。


避尘说,主人想把他带回去领罚的,结果却变成了过招,这下,触犯的家规又多了一条,不可私自斗殴。


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领了罚。


后来他们两个之间也多半是不愉快的事,但我却敏锐的发现,主人虽然还是一样的冷,但是心境却有些乱了,许是从来没见过这般骄阳似火的人吧。


再孤高的雪莲也会对着骄阳而开。


那之后就乱了,温家势大,哪怕是我们这些器灵也是略知一二的,我都没有想到,他们居然胆子大到敢火烧云深不知处。


主人拼死想要守住藏书阁,到处燃起一片火海,我清晰的感知到主人体内灵力都枯竭了,十指鲜血淋漓,却还是向那些温家的修士挥出一道灵力波,我的弦终于还是没能承受住过量的灵力输入,终究还是断了。


烈焰烧红了半边天。


我心中无端升起一顿悲哀,云深不知处到底算是我的家啊……


主人愈发沉默了,父亲身陨,兄长失踪,无论是什么事,都像是一座大山一样,沉沉压在他心头,我却无能为力。


后来,后来的事我亦不想多说了,因为那一段往事,尽是血腥。


唯一让我觉得诧异的,是莲花坞被血洗,当我再见到那个曾经骄阳似火的少年时,我发现我认不出他了。


他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,失踪三个月,主人发疯似的找他,尽他现在所能踏遍山林市里,却没想到再次重逢时,他会是那个样子。


一身鬼气,阴郁森森,最重要的是,灵力尽散。


其实我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的,最近与主人一起共事的那位小江宗主,他身体那些灵力让我无端觉得熟悉,但也只是熟悉而已,可是现在见到了那个让主人心心念念的三个月的人时,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,这位小江宗主体内的那颗运转灵力的金丹,可能是他的。


无意间和那个少年的佩剑随便的一次谈话,让我确认了这件事。


这事连我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,疯子。这简直就是疯子的想法,刨丹!这已经不仅仅是会修为尽散了,这可谓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,是在生死边缘打转,和在鬼门关旁走一遭无异。


操刀的是个狠人,挨刀的更是个狠人。


我只能感叹一句,不可思议。


顺便感觉自从他回来后,主人对他是越来越上心了。


甚至想要带他回蓝家,只不过,他好像误会了。


误会主人是厌恶他这种邪魔外道,可明明不是的,主人想保护他。


可惜主人偏偏是个不善言辞的,两人基本无法沟通,聊不了几句常常就刀剑相向,一来二去,梁子就结下了。


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主人能这么大胆!!!


在百凤山围猎的时候,我发现主人的行迹有些可疑,在一片林子里转来转去半天,我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。


那人慵懒的靠在树干上,黑色的蒙眼布缠着双眼,似乎正打着盹。


是他呀,主人找他干什么?


我正疑惑着,却发现主人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,快步走上前去,然后——


迅速抓住了他的手,把,,他摁在树枝上,然后亲了下去!!!


后亲了下去……


亲了下去……


了下去……


下去……


去……


原谅我无法用任何词来形容我的震惊感,我只觉得我的琴身咔嚓一声像是要裂开了一样,当真真是让人震惊的无法言语。


所以,主人,你,是喜欢他啊……


我看见主人只是亲了一下过后就立刻放开了他,然后快步走远,一拳打在树上,像是在懊恼,又像是……


总之,这件事令我震惊非常,但莫名有一种欣慰感,主人找个伴也好,一个人真的很孤独,主人其实有时会向往一下人间烟火的,只是终究格格不入。


但……终究事与愿违。


我和主人眼睁睁看着,那曾经的少年在一条漆黑无光的路上越走越远,主人追问他为何不在佩剑,他没有回答,我却在心里替他回了答,因为他再也拿不起剑了……


看着他在阴谋的泥沼中越陷越深,直到,万劫不复……


不夜天一战,主人为了他打伤了蓝家33位长老,被罚33道戒鞭养伤了三年,我也被封存了三年。


然而主人却听到了一个噩耗,乱葬岗被围剿了!


当时主人的神情相当可怕,并不是有多么狰狞,而是一种对万事万物空茫一切的死寂,他第二次不顾及雅正(第一次是在不夜天城) 抓住他的兄长,不断的询问这不是真的吧?!这不是真的吧?!


是不是真的其实主人心里自己清楚,他的兄长从不撒谎。


可他还是不断念叨着那句话,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洗脑。


然后不顾病体强行出关,一路跌跌撞撞到乱葬岗,抱起我弹起了《问灵》。


主人的指尖在抖,一曲奏完,余音未落又开始弹,我能感觉到,曲调越来越快,他的指尖也抖得越来越厉害,我的心和他的心也同时一点一点沉下去。


没有,没有魂魄,感觉不到!


主人弹了千百次《问灵》,我的灵识一遍又一遍的搜索这一片焦土,然而却一无所获。


有水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

是泪,我愣住了,我几乎从未见过主人哭的样子,他一向是这样,把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冷静不近人情的表壳下,然而现在他却再也忍不住了。


泪如雨下。


“魏婴,我找不到你了……”


我听着他破碎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。


“魏婴……”


“魏婴……”


如泣如诉,从灵契上传来了窒息一般的悲伤,我几乎要被那潮水一般的痛苦淹没。


是一道隐隐的哭声拉回了主人的神志。


那是个孩子。


曾经我跟着主人去了夷陵时,看见过这个孩子,他当时还抱着主人腿叫爹爹。


明明是欢快的回忆,如今想来却尽是苦涩。


那孩子是温家的遗孤。


主人把他带回去了,也许是某种牵挂,也许是某种念想,主人把这个孩子从乱葬岗带回了蓝家,更名蓝愿,字思追。


思君不可追,念君何时归。


我当然听得出来这名字的含义,也只得无声的叹一口气,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时往后的13年内,陪着主人走遍大江南北,一曲《问灵》传遍四方。


我听得到其他人类对主人的评价,他们说他“有匪君子,照世如珠,景行含光,逢乱必出”。


然而无人知晓,逢乱必出只为寻一人。


这13年里,我看着主人时常从梦魇中惊醒,然后便一夜无眠。


我看着他从姑苏拎回天子笑,那是那人喝过的酒,天子笑屯了一地窖,他有时也会拿出来喝,竟是连家规也不在乎了。


偏偏酒量又极差,一杯就倒,一倒便叫魏婴,要兔子,找笛子。


我心中只觉得苦涩,13年了,他大概真的是打算要等一辈子,疯一辈子,一生只为一人而活。


然而幸极,13年后,终得故人归。


大梵山上,我看着主人捏住一个黑衣青年的手,便知,他回来了。


 虽然后来才知道,他的重生本来就是一场计划,但我依然感激布局之人,若不是那人,恐怕主人此生将会都在孤寂中度过。


幸得故人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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